冷宫职业规划,娘娘她总不按套路出牌精选章节
我叫陈五,是个假太监。
上班第一天,被分去了冷宫。领导说,里头那位废后姜瑟,心机深沉,让我盯紧点,一有异动,立刻上报。
我揣着这颗随时可能搬家的脑袋,走进了那座全皇宫最晦气的院子。
我想象过她会寻死觅活,会疯疯癫癫,或者会拉着我密谋复仇。
结果,我看见她正趴在地上,拿个小木棍,兴致勃勃地给一队蚂蚁规划行军路线。
打那天起,我的世界观就跟冷宫的墙皮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掉。
新后派人送来馊饭,她闻了闻,精准分析出食材和馊了几天,然后指导我如何利用这玩意发酵做花肥。
宠妃送来扎满针的小人,她面不改色地收下,把针拔下来缝衣服,说这针脚细,是上品。
皇帝派人来搞精神打压,她拉着人家公公,咨询皇宫的退休金制度和出宫养老的申请流程。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第三层,谋划着惊天动地的复仇大计。
只有我知道,她在大气层,考虑的是退休后去哪里买块地,性价比最高。
而我,一个卑微的假太监,工作内容从“监视废后”,逐渐变成了“给娘娘的菜地翻土”以及“记录娘娘的降维打击语录”。
我开始严重怀疑,疯了的不是她,是外面那帮人,还有快要精神分裂的我。
这活儿,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一、上班第一天,我被分配去看守一头怪物
我叫陈五,净身房总管是我远房表舅。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阿五,宫里的活不好干,但舅给你安排了个顶好的差事。”
我点头哈腰,心里乐开了花。
顶好的差事,那不得是哪个得宠的娘娘宫里?月钱多,赏赐足,说不定还能吃上八宝鸭。
结果,我被一纸调令,送进了掖庭。
领头的孙公公捏着兰花指,把我领到一座破败的院子门口,指着那扇掉了漆的朱门说:“以后,你就在这当差了。”
门楣上,连个匾额都没有。
风一吹,蜘蛛网晃得跟招魂幡似的。
我心里一咯。
“公公,这是……”
“冷宫。”孙公公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里头住着废后姜氏,你给我盯紧了,但凡她有一点不该有的心思,立刻来报。”
他顿了顿,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皇上和柳贵妃的意思是,让她在里头,安安分分地‘病死’。懂吗?”
我的腿肚子当场就开始转筋。
顶好的差事?
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跳大神啊!
我那好舅舅,怕不是收了人家的钱,把我这个倒霉外甥给卖了。
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长得比我都高,角落里堆着几口破缸。
这就是一国之后最后的归宿?
也太惨了点。
我提着心,吊着胆,往正屋走。
按照宫里传的那些话本子,接下来我该看到的,要么是一个披头散发、哭天抢地的疯女人,要么是一个眼神怨毒、谋划复仇的毒妇。
屋里静悄悄的。
我清了清嗓子,尖着嗓子喊:“姜……姜主子,奴才陈五,奉命前来伺候。”
没人应。
我壮着胆子,往里头挪了两步。
光线昏暗,屋里陈设简单得像个柴房。
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凳子。
没了。
床上没人。
我心里发毛,这废后不会已经上吊了吧?
那我岂不是刚来就要跟着倒霉?
我赶紧四下张望,没看到房梁上挂着人。
松了口气,又提起一口气。
人呢?
就在这时,我听见屋后传来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绕过破旧的屏风,走到后窗。
窗外有一小片空地,被开垦了出来,种着几垄歪歪扭扭的……菜?
一个穿着粗布宫装的女人,正蹲在菜地边上。
她身形纤瘦,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侧脸很干净,看不出半分落魄皇后的样子。
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我凑近了看。
她面前,一队蚂蚁正在搬家。
而她,正用树枝给蚂蚁们清理路障,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对,你们这个行进路线有问题。左边坡度太大,会增加无谓的体力消耗。应该绕一下,从那块石头旁边走,虽然远一点,但胜在平坦,综合效率最高。”
“哎,那个,说你呢,别掉队啊!有没有点团队精神?”
我当时就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曾经母仪天下,手段狠辣,因为谋害皇嗣被打入冷宫的废后姜瑟?
她……她在给蚂蚁做路线规划?
她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
那双眼睛很亮,像两颗黑曜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上崭新的太监服,淡淡地开口。
“新来的?”
我赶紧跪下:“奴才陈五,见过主子。”
“起来吧。”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嗓子不错,挺尖的。”
我脸一红。
为了装得像,我可是练了好几天。
“正好,你来了。”她指着墙角的水桶,“去,把那桶水打了,我要浇菜。”
我懵了。
“主子,这……奴才是来……”
“监视我?”她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我知道。活儿总得干,菜也总得浇。还是说,你准备一天十二个时辰,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她的话很平淡,但每个字都像小石头,砸在我心口上。
这个女人,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疯,也没有怨。
她平静得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我甚至觉得,她比外面那些算计她的人,要清醒一百倍。
我认命地提起水桶。
桶很沉。
我的太监生涯,就在这“哐当”一声的打水声中,开始了。
我一边打水,一边偷眼瞧她。
她又蹲了下去,继续指挥她的蚂蚁大军。
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突然觉得,孙公公说错了。
这里关着的不是一个疯癫的废后。
是一头我完全看不懂的怪物。
二、娘娘说,馊饭是门技术活
在冷宫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平静。
也比我想象的,要诡异。
姜瑟每天的生活极度规律。
卯时起床,打一套不知道从哪学的养生拳。
然后就去摆弄她的那几分菜地。
翻土、浇水、捉虫,比宫里花房的老把式还专业。
剩下的时间,她要么坐在屋檐下看云,要么就继续研究蚂蚁、蛐蛐、以及墙角那只打盹的橘猫的行为逻辑。
她几乎不跟我说话。
除了必要的吩咐,比如“水满了”,或者“饭点了”。
哦,说到饭。
冷宫的饭,那就不是人吃的。
每天两个黑黢黢的窝头,一碗能照出人影的清汤,上面飘着两片烂菜叶。
我一个大小伙子,每天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姜瑟吃得面不改色。
她会先把窝头掰成小块,再用那碗清汤泡软了,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有滋有味。
那仪态,比在吃国宴还优雅。
我实在忍不住,问她:“主子,这玩意……您咽得下去?”
她抬头看我一眼,说:“有的吃,就不错了。总比饿死强。”
然后她指了指窝头:“你看这成色,是陈年的米糠混了麸皮做的,口感粗粝,但顶饿。那菜汤,虽然寡淡,但至少是热的,能暖胃。”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是什么生存狂发言?
我以为,这就是底线了。
直到三天后,柳贵妃开始发难。
那天,送饭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过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打开食盒,一股子酸臭味扑鼻而来。
一碗饭,已经馊了,上面甚至长了绿毛。
旁边的菜,也蔫得不成样子。
我当场就火了,想冲上去理论。
被姜瑟拦住了。
她看都没看那小太监,只是端起那碗馊饭,放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了闻。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主子,这……”
“别说话。”她打断我。
她闻得很认真,甚至还用筷子尖沾了一点点,放在舌尖上尝了一下,然后立刻吐掉,用水漱了口。
我人都看傻了。
这操作,比神农尝百草还猛。
那小太监也看呆了,估计是没见过这种阵仗。
姜瑟漱完口,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那个小太监。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
小太监一哆嗦。
来了来了,狠话要来了。
我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只听姜瑟慢条斯理地说:“这饭馊得不到位。”
小太监:“啊?”
我:“啊?”
姜瑟用筷子指着那碗饭,开始了她的专业点评。
“米是好米,应该是御膳房的贡米。但是馊的手法太业余了。看这菌丝的颜色和分布,应该是放在潮湿但不通风的地方,捂了至少两天。这种自然发酵,酸味有余,但臭味不足,层次感太差。”
她顿了顿,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小太监。
“专业的做法,应该先用温水浸泡,加入少许淘米水作为引子,然后用湿布盖上,放在有稳定热源的地方,比如厨房的灶台边。这样发酵出来的,味道才够醇厚,绿毛也能长得均匀漂亮。”
“还有,”她又指了指旁边的烂菜,“外行的才用叶子菜,容易出水,影响整体质感。要用根茎类的,比如萝卜,切成块,一起发酵,能增加复合型风味。”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小太监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从幸灾乐祸,变成了见了鬼的惊恐。
姜瑟说完,把那碗饭推了回去。
“拿回去,重做。告诉柳贵妃,做事,要讲究专业精神。这种半吊子的东西,是对我品味的侮辱。”
小太监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连滚带爬地提着食盒跑了,好像后面有狼在追。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宫斗还能这么玩?
这不是宫斗,这是技术指导。
姜瑟看着我傻站着,问:“愣着干嘛?把地扫了。”
我机械地拿起扫帚。
脑子里,全是她刚才那番话。
“层次感”、“复合型风味”、“专业精神”……
我开始严重怀疑,她以前当皇后的时候,是不是兼职御膳房的总技术顾问。
从那天起,柳贵妃再也没送过馊饭来。
送来的饭菜,虽然依旧简单,但至少是新鲜的。
我看着手里热腾腾的白米饭,第一次觉得,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
哪怕是关于“如何把饭弄馊”的知识。
三、贵妃送来一碗毒酒,娘娘用来浇花了
馊饭事件后,冷宫清静了几天。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柳贵妃那种段位的,已经被姜瑟的“专业精神”给镇住了。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孙公公又来了。
这次,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孙公公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假笑,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姜主子,贵妃娘娘念着旧情,特意赏您一杯御酒,为您践行。”
那句“践行”,说得阴阳怪气。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的要来了。
红布揭开,托盘上是一只精致的白玉酒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
酒香四溢,但在这冷宫里,却透着一股子杀气。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姜瑟依旧在她的菜地边上,研究一只蜗牛爬得多慢。
她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说:“放那吧。”
孙公公的笑僵在脸上。
这反应不对啊。
正常人不该是哭喊、挣扎、大骂吗?
“主子,这可是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他加重了语气。
姜瑟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托盘前。
她没有去看那杯酒,而是拿起那只白玉杯子,对着夕阳的光,仔细端详。
“嗯,和田玉,质地温润,雕工也算精巧。就是这杯壁的厚度不均匀,影响了透光度,可惜了。”
孙公公:“……”
我:“……”
她又把酒杯凑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
不是闻酒,是闻杯子。
“用硫磺熏过来掩盖玉质的瑕疵,手艺太糙,残留了味道。败笔。”
说完,她把杯子放回托盘,看都没看里面的酒。
“行了,东西我收到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孙公公彻底绷不住了。
“主子!皇上有旨,您……您该上路了!”
他这是图穷匕见了。
我吓得腿都软了。
姜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那杯酒。
她伸出手指,沾了一滴,放在鼻尖闻了闻。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堪称“嫌弃”的表情。
“鹤顶红里掺了西域的‘七步倒’,又混了‘断肠草’的汁液。谁调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她看着一脸懵逼的孙公公,皱着眉说:“你们想毒死我,我没意见。但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搞这么一出鸡尾酒疗法,是怕我死得不够快,还是死得不够痛苦?”
“毒药,讲究的是一个纯粹。要么见血封喉,要么无色无味。这种大杂烩,拉低了整个毒药界的格调。”
孙公公的嘴唇开始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带来的那两个太监,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大概以为自己是来赐死一个废后,没想到是来给一个毒药宗师上课。
姜瑟端起那杯酒。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会真要喝吧?
只见她走到墙角,把那杯致命的毒酒,缓缓地,倒进了那口装废水的破缸里。
然后,她拿起一个破瓢,舀了一瓢混了毒酒的水,走到她的菜地边,对着几丛长势特别旺盛的野草,均匀地浇了下去。
一边浇,她还一边点评。
“鹤顶红含砷,是烈性毒药,但也是极好的除草剂,尤其对付这种根系发达的杂草,有奇效。就是有点浪费。”
浇完,她把瓢一扔,拍了拍手。
“好了,酒我‘喝’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她转身,看着石化的三人组,补充了一句。
“告诉柳贵妃,下次想送我上路,直接给三尺白绫,干净利落,对大家都好。别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显得她很没文化。”
孙公公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脸上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三观尽毁,信仰崩塌的表情。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姜瑟又蹲了下去,开始观察那只蜗牛,是不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片被毒酒浇灌过的野草。
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突然觉得,这座冷宫,困住的不是她。
是外面那整个皇宫的,自作聪明的傻子们。
四、娘娘用扎小人的针,给自己缝了个新款钱包
毒酒事件后,冷宫迎来了一段长长的安宁。
我估计柳贵妃是被姜瑟那番“毒药学理论”给整不会了,需要时间重塑一下世界观。
这段时间,姜瑟的菜地大丰收。
她种的青菜,长得油光水滑,比御膳房供应的都好。
于是,我们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
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炒青菜,喝上菜叶汤。
我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我都能长胖。
姜瑟的手很巧。
她用我们吃剩下的鱼骨头,磨成了针。
用破旧的衣物,拆出了线。
然后开始捣鼓一些我看不懂的小玩意。
我问她在干嘛。
她说:“人活着,总得有点追求。我的追求,就是实现财务自由。”
我没听懂。
财务自由,是啥?听起来比“母仪天下”还厉害。
安宁的日子,总是不长久的。
一个月后,柳贵妃又出招了。
这次,她换了个路子,不搞物理攻击了,开始搞精神魔法。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个脸生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在冷宫门口,扔下了一个包裹就跑了。
我捡起来,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是一个布偶,做工粗糙,但能看出是个女人的样子。
布偶身上,用朱砂写着新帝赵恒的生辰八字。
胸口的位置,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银针。
这是巫蛊之术!
宫里最忌讳的东西!
这要是被人翻出来,别说姜瑟,我这个冷宫唯一的活口,都得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我吓得手都抖了,想赶紧把这玩意烧了。
“慌什么。”
姜瑟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背后。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布偶扔了。
她拿过那个布偶,颠来倒去地看。
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好奇。
“这手工,真差。”她啧啧两声,“针法也乱,一看就是新手做的。”
我快哭了。
“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心手工?”
“不然呢?我应该跪在地上,哭着喊冤枉?”她瞥了我一眼,“你觉得,外面的人会信吗?”
我哑口无言。
确实,没人会信。
这东西出现在冷宫,就是铁证。
“所以啊,哭有什么用。”
她开始一根一根地,往外拔那些针。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像是在做什么精细的活计。
“你看这针,”她把一根银针举到我眼前,“针尖锐利,针身光滑,是上好的苏绣针。市面上一钱银子才能买十根。”
我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家的绣坊,是皇商。她倒是舍得下本钱。”
她很快就把所有的针都拔了下来,仔细地收好,用一块布包起来。
一共三十六根。
然后,她把那个写着皇帝生辰八字的布偶,随手扔进了灶膛。
火苗“呼”地一下窜了起来,很快就把那玩意烧成了灰。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那包银针,又从她的百宝箱里,翻出一些零碎的布头。
这些布头,都是她从自己的旧衣服上剪下来的。
她坐在桌边,穿针引线,开始缝东西。
我凑过去看。
她的手指翻飞,速度很快。
没一会儿,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就有了雏形。
上面还用不同颜色的线,绣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主子,您这是……”
“做个钱包。”她说得理所当然,“针是好针,线是好线,布料虽然旧了点,但也是贡品。不能浪费。”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贵妃费尽心机,搞来巫蛊之物,想置她于死地。
她倒好,把作案工具给没收了,给自己做了个新钱包。
这思路,已经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了。
这是什么?
这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啊!
管你什么阴谋诡计,到了我这,都得变成生产资料。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柳贵妃派来一百个杀手,拿着刀冲进冷宫。
姜瑟坐在院子里,不慌不忙地对我说:
“阿五,把他们的刀都收了,我看着钢口不错,正好拿来融了,给咱们打一套新农具。”
五、皇帝派人来劝降,娘娘咨询起了退休金
巫蛊事件,就像一颗扔进水里的石头,连个响都没听到。
柳贵妃那边,估计等消息等得头发都白了,也没等到冷宫这边有任何动静。
她不来找事,我们的日子就过得更自在了。
我甚至在姜瑟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区分二十多种野菜。
并且成功地在墙角种出了一片蘑菇。
看着那一片肥嘟嘟的蘑菇,我由衷地觉得,跟着娘娘,饿不死。
这天,我正在给蘑菇浇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当朝大太监,王振。
他是皇帝赵恒身边最信任的内侍,说的话,有时候比圣旨还管用。
他怎么会来冷宫?
我心里直打鼓,赶紧跪下行礼。
王振看都没看我,径直走到姜瑟面前。
姜瑟正坐在屋檐下,编一个草筐。
“废后姜氏,接旨吧。”王振的声音,尖细又傲慢。
他没拿圣旨。
这是口谕。
姜瑟连手都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
一个字,差点把王振给噎死。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但还是忍着气说:“皇上念你旧日情分,不忍看你在此受苦。只要你肯向贵妃娘娘低头认个错,写一份悔过书,昭告六宫。皇上便可既往不咎,将你移出冷宫,封为美人,保你余生安稳。”
我听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虽然只是个美人,但至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激动地看向姜瑟,等着她感恩戴德地跪下谢恩。
结果,姜瑟手里的草编,断了一根。
她皱了皱眉,似乎在可惜那根草。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王振。
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木头。
“王公公。”
“奴才在。”王振下巴抬得老高。
“我想咨询几个问题。”
王振一愣:“什么问题?”
“第一,”姜瑟说,“按照大周的后宫制度,美人的年俸禄是多少?月钱几两?每年能分到多少匹布,多少斤炭,多少例菜?”
王振的表情凝固了。
“第二,”姜瑟继续问,“移出冷宫后,是住在哪一宫?采光如何?有没有独立的小厨房和院子?院子里的土质怎么样,适合种菜吗?”
王振的嘴巴,微微张开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姜瑟放下手里的草筐,表情严肃了起来,“如果我以后老了,干不动了,或者皇帝驾崩了,新皇登基,我们这些旧人,有没有退休金?一次性买断工龄的遣散费也行。具体的发放标准和流程是怎样的?需要提前提交申请吗?”
“……”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王振脸上的傲慢,已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纯粹的、发自灵魂的困惑。
他可能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离谱的问题。
皇帝派他来,是来施恩,是来劝降,是来展现皇权的浩荡。
结果,对方把他当成了人事部的退休办主任。
我憋笑憋得肚子疼,只能死死地低下头,让自己的肩膀不要抖得太厉害。
“姜……姜氏!”王振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皇上给你机会,你竟敢如此戏耍咱家!”
“我没有戏耍你。”姜瑟的表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我很严肃地在考虑我的职业规划和养老问题。这些都是关乎我切身利益的大事,我必须问清楚。”
她看着王振,眼神诚恳。
“王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对这些政策肯定比我熟。麻烦您给解答一下。如果美人这个职位,福利待遇和退休保障都还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觉得冷宫也挺好,至少地方大,没人管,自由。”
王振的脸色,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最后又变成了煞白。
他指着姜瑟,手指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
“你……你……你等着!”
他扔下这句狠话,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冷宫。
那狼狈的样子,活像一只被猎人夹了尾巴的狐狸。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姜瑟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笑什么?去,把草筐编完。冬天快到了,得多存点干菜。”
我一边笑,一边拿起草筐。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什么皇权,什么恩宠,在姜瑟这里,都得换算成具体的KPI和福利待遇。
达不到她的标准,免谈。
这一刻,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她不是废后。
她是整个皇宫里,活得最明白的那个。
也是最牛的那个。
六、皇帝御驾亲临,娘娘问他KPI达标了吗
王振落荒而逃后,我本以为皇帝赵恒会勃然大怒,降下雷霆之威。
比如直接赐死,或者干脆一把火把冷宫点了。
我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外面风平浪静,好像王振从来没来过一样。
这让我更加不安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吓人。
姜瑟倒是没心没肺,每天该种菜种菜,该编筐编筐。
还成功地用自己种的蘑菇,跟看守冷宫的一个小侍卫,换了一小袋盐。
她拿着那袋盐,高兴得像个得了三好学生奖状的孩子。
“看见没,阿五。”她对我说,“这就是知识变现。咱们实现了从0到1的突破。”
我实在没法把“种蘑菇换盐”和她嘴里那些高深莫测的词联系起来。
半个月后,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
我正在院子里劈柴,院门突然被推开。
一群穿着明黄服饰的侍卫涌了进来,把小小的院子站得满满当当。
接着,一个身穿龙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皇帝,赵恒。
我吓得斧头都掉了,赶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皇帝是来亲自问罪的。
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赵恒没有理我。
他的脚步声,停在了屋檐下。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站在了姜瑟面前。
姜瑟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块木头,用我磨的鱼骨刀,在削着什么。
她甚至没有起身。
连头都没抬。
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
我能感觉到赵恒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姜瑟。”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冰碴子,“你好大的胆子。”
姜瑟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吹掉木头上的碎屑,然后才慢悠悠地抬起头。
“陛下。”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叫一个问路的路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赵恒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朕问你,王振所传口谕,你为何不接?”
“哦,那个啊。”姜瑟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接了啊。只是我咨询的问题,王公公一个也答不上来。我就让他回去查清楚了再来。怎么,他没跟您汇报吗?这工作态度不行啊,业务能力堪忧。”
赵恒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娘娘啊,您这是在玩火啊!
“你……”赵恒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压下心头的怒火,“姜瑟,你别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恨着朕,恨着贵妃?”
姜瑟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她放下手里的小刀和木头,站了起来。
她比赵恒矮一个头,但那气场,却莫名地压过了穿着龙袍的皇帝。
“陛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恨你们。”她说。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们很烦。”
赵恒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什么?”
“我说,”姜瑟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你们,打扰到我种地了。”
她指了指院子里的菜地,又指了指我刚种下的蘑菇。
“陛下,我问你,你当皇帝,今年的KPI达标了吗?”
赵恒:“……KPI?”
“就是业绩。风调雨顺了吗?国泰民安了吗?贪官都抓完了吗?边疆的敌人打退了吗?”
姜瑟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步。
赵恒竟然后退了一步。
“这些,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而不是跑到一个前妻的院子里,纠结她恨不恨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的格局,就这么点大吗?”
“赵恒,你作为公司的CEO,天天不想着怎么提高公司效益,光盯着一个被开除的前部门经理,你不觉得你很失职吗?”
“我被你fire了,废黜了,我很满意。因为这份工作,钱少事多压力大,还没退休金,性价比极低。我现在提前退休,种种地,养养花,研究一下生物学,我觉得生活很充实,很愉快。”
“所以,能不能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我的院子。”
“你和你那位新宠的爱恨情仇,我没兴趣看。也别来烦我。”
“我很忙的。”
说完,她又坐回了她的小马扎上,拿起木头和小刀,继续削。
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话,不是她说的。
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九五之尊,而是一个上门推销的。
整个院子,死寂。
所有侍卫,都变成了泥塑。
赵恒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敢说,他登基以来,受过的所有气,加起来都没今天多。
他被一个废后,按在地上,从业务能力到职业道德,全方位地鄙视了一遍。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
他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仓皇。
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院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从地上爬起来,腿还是软的。
“主子……”我声音发颤,“您……您刚才说的那个……CEO……是什么意思?”
姜瑟头也不抬。
“哦,就是一把手的意思。”
她把手里削好的东西,递给我看。
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木鸟。
“拿着,去逗逗墙角那只猫。我观察它好几天了,它好像有点抑郁。”
七、冷宫着火,娘娘指挥我抢救白菜
皇帝被气走之后,冷宫迎来了一段诡异的和平。
就好像,我们这个角落,被整个皇宫给遗忘了。
没人来送饭,没人来找茬,更没人来劝降。
我有点慌。
这叫什么?断绝对外联系,让我们自生自灭?
姜瑟倒是很淡定。
“怕什么。”她说,“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有地,有技术,饿不死。”
于是,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的“冷宫农场”项目,正式进入了快车道。
我们开垦了更多的荒地,种上了萝卜、白菜、土豆。
她还不知道从哪弄来几只鸡,在院子里圈了个地方养着。
每天,我都能吃上新鲜的鸡蛋。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
这日子,比在外面当差,舒坦多了。
当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柳贵妃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或者说,姜瑟上次对皇帝的那番“CEO理论”,彻底激怒了她。
她觉得,她的男人,受到了奇耻大辱。
所以,她决定玩一把大的。
那天晚上,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股浓烟呛醒。
我一睁眼,外面火光冲天。
“着火了!着火了!”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只见我们住的正屋,已经烧起来了。
火势很大,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的。
我吓得魂飞魄散。
“主子!主子您在哪?”我扯着嗓子喊。
“喊什么,我在这。”
姜瑟的声音,从菜地那边传来。
我回头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正提着两桶水,不慌不忙地……浇她的白菜地。
“主子!”我快疯了,“房子都烧了,您还有心情浇菜?”
“房子烧了,可以再盖。白菜要是被熏死了,咱们这个冬天的维生素来源就断了。”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她指着火场,对我进行现场教学。
“你看这风向,是西北风。火势是往东南方向蔓延的。咱们的菜地在下风口,很容易被浓烟和火星波及。当务之急,不是救火,是给菜地做好防火隔离,并且补充水分,防止菜叶脱水。”
我张着嘴,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快去!”她催促我,“把那几口缸里的水都提过来,重点保护那几颗刚结球的白菜,它们最娇嫩!”
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能认命地加入到这场“白菜保卫战”中。
整个冷宫,上演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正屋烧得噼里啪啦,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而屋子的主人,带着她唯一的下属,在不远处的菜地里,有条不紊地给白菜浇水。
那专注,那认真,仿佛是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外面的救火声,喧哗声,越来越近。
很快,一队侍卫冲了进来。
领头的是禁军副统领,李将军。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愣住了。
“废……废后娘娘?”他看着在火光映照下,还在给白菜浇水的姜瑟,一脸的不可思议,“您……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姜瑟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房子质量不行,一点就着。”
李将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娘娘,火势太大,您赶紧跟我们撤离!”
“等等。”姜瑟拦住他,“撤离可以,但得把我的财产带上。”
她指了指墙角。
那里,几只鸡正咯咯咯地叫着,被吓得缩成一团。
“还有那边,”她又指了指地窖的入口,“里面有我刚收的五十斤土豆和一百斤萝卜。这些都是我的固定资产,不能丢。”
李将军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茫然。
他大概在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这哪是救火,这是帮一个农场主,转移物资。
最终,在姜瑟的强势指挥下,这场火灾救援,变成了一场“冷宫财产大转移”。
侍卫们,一边救火,一边还得帮我把鸡圈起来,把地窖里的土豆萝卜一筐筐地往外搬。
我甚至看到李将军,亲手抱了两只咯咯叫的老母鸡。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火,最后被扑灭了。
正屋,烧得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架子。
我们,被暂时安置在了一间偏殿。
姜瑟看着被抢救出来的“财产”,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拍了拍李将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小李啊,今天辛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土豆炖鸡。”
李将军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看着姜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位废后娘娘的传说,要在禁军系统里,发扬光大了。
八、柳贵妃上门示威,被娘娘的账本说哭了
火灾的原因,宫里给的说法是“线路老化,意外走水”。
谁信啊。
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柳贵妃干的。
但没人敢查。
我和姜瑟,被安置在了一处叫“静心苑”的偏僻宫殿。
这里比冷宫还破,但好歹没被烧过。
我们的财产——那几只鸡和几百斤的蔬菜,也都被妥善地安置在了院子里。
我以为,柳贵妃烧了房子,出了气,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又天真了。
她觉得,这还不够。
她要亲自来,欣赏一下失败者的惨状。
火灾后的第三天,柳贵妃盛装而来。
珠翠环绕,锦衣华服,身后跟着一大群宫女太监,那排场,跟游行似的。
她走进我们破败的院子,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她看到我和姜瑟,都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服,正在给鸡喂食。
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哎呀,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搬到这种地方来了?”她用帕子捂着鼻子,满脸的嫌弃,“瞧瞧这地方,一股子鸡屎味儿,真是委屈姐姐了。”
我气得牙痒痒。
姜瑟却跟没听见她的嘲讽一样,把手里的菜叶子喂完,才站起身,拍了拍手。
“是柳贵妃啊。”她淡淡地说,“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柳贵妃摇着扇子,走到她面前,“就是听说姐姐遭了灾,心里挂念,特意来看看。顺便,给姐姐带了点东西。”
她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太监,立刻捧上一个锦盒。
打开来,里面是一套崭新的,皇后的凤袍。
金线刺绣,光彩夺目。
“姐姐你看,这是皇上刚赏给我,让我册封为后时穿的。我觉得好看,就先拿来给姐姐瞧瞧,让姐姐也沾沾喜气。”
这是诛心。
赤裸裸的炫耀和羞辱。
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那张得意的脸。
姜瑟的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没去看那件凤袍,而是看着柳贵妃,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一个月,月钱多少?”
柳贵妃一愣:“什么?”
“我问你,月钱多少?”
“……一百两。”柳贵妃下意识地回答,脸上带着疑惑。
“那你一年的例银,加上各种赏赐,布匹、珠宝、炭火这些,折合成银子,大概有多少?”姜瑟继续追问。
柳贵妃皱起了眉:“这……本宫哪算得过这个!”
“我帮你算过。”
姜瑟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是我之前看她天天写的那个,我还以为是日记。
她翻开本子,对着柳贵妃,开始念。
“贵妃位份,年俸一千两。四季衣料共八十匹,按市价约四百两。每月例供,包括燕窝、人参等,折银约五十两,一年六百两。各种节日赏赐,平均下来,一年不会超过一千两。”
“所以,你的年总收入,大概在三千两左右。”
柳贵妃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
“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以前当皇后的时候,管过内务府的账。”姜瑟说得轻描淡写,“我对数字,比较敏感。”
她合上本子,看着柳贵妃。
“三千两,听着不少。但是,”她话锋一转,“你知道,要维持你现在这个排场,一年要花多少钱吗?”
“你今天出门,头上的东珠凤钗,价值八百两。身上的蜀锦宫装,三百两。养着你宫里那三十个太监宫女,一年的开销,至少一千五百两。还有你日常的饮食、胭脂水粉、打点各处关系……里里外外,你一年的开销,至少五千两。”
“你的年收入三千,支出五千。每年,有两千两的亏空。”
“我没算错吧,柳、大、人?”
她特意加重了“大人”两个字。
柳贵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
柳贵妃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你……你胡说!”她声音发颤。
“我胡说?”姜瑟笑了,“你爹那个户部尚书,是怎么当上的,你心里不清楚吗?靠着你,在后宫吹枕边风。你为了维持你的地位和排场,只能不停地跟你爹要钱。你爹为了给你填补亏空,只能想办法从国库里捞钱。”
“我再给你算笔账。你爹掌管户部三年,国库的账面上,每年至少有十万两的亏空,对不上号。这些钱,去哪了?”
“柳贵妃,你花的不是钱,是你爹的命。”
姜瑟每说一句,柳贵妃的脸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毫无血色,嘴唇都在哆嗦。
她带来的那些宫女太监,也都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姜瑟走上前,拿起那件华丽的凤袍。
“这件衣服,很漂亮。但是,它太贵了。”
“它的每一根金线,都可能变成勒死你爹的绞索。”
“你穿着它,不硌得慌吗?”
说完,她把凤袍,扔回了柳贵妃的怀里。
柳贵妃抱着那件她原本用来炫耀的凤袍,像是抱着一块烙铁。
她看着姜瑟,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以为自己是来示威的。
没想到,是来被审计的。
对方甚至把她家的账本,都给扒了个底朝天。
“哇”的一声。
柳贵妃,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
是被吓哭的。
她扔下凤袍,提着裙子,哭着跑了。
那群宫女太监,也手忙脚乱地跟着跑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只留下一件被扔在地上的,华丽的凤袍。
我捡起凤袍,走到姜瑟身边。
“主子,这个……”
姜瑟看了一眼。
“金线拆下来,可以卖钱。料子不错,拿去做几条新裤衩吧。”
九、户部尚书来找茬,被娘娘的预算表干沉默了
柳贵妃被吓哭着跑回去之后,我本以为她爹,户部尚书柳承志,会立刻跳出来。
要么来找我们拼命,要么去皇帝面前告状。
结果,一连几天,屁事没有。
我有点纳闷。
姜瑟倒是很笃定。
“他不敢。”她说,“做贼心虚。他现在怕的,是我把账本捅到御史台去。”
“那他会怎么办?”我问。
“他会想办法,把我们弄死。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我听得后背发凉。
“那我们怎么办?”
“等。”姜瑟吐出一个字。
等?等死吗?
我看不懂她的操作。
果然,没过几天,柳承志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着一群户部的官员,打着“清查宫内用度”的旗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我们的静心苑。
柳承志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一双小眼睛里,闪着精明又恶毒的光。
他看到我们院子里那些鸡和蔬菜,立刻找到了由头。
“岂有此理!”他指着菜地,一脸正气,“皇宫大内,何等庄严之地!尔等竟在此私设农场,豢养家禽,成何体统!来人,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本官清除了!”
他身后那些官员,立刻就要动手。
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我急了,想冲上去拦着。
“慢着。”
姜瑟开口了。
她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本子。
柳承志看到她,眼睛眯了起来,杀气一闪而过。
“废后姜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尚书,好大的官威啊。”姜瑟不咸不淡地说,“你说我私设农场,成何体统。那我倒要问问你,体统,能当饭吃吗?”
“放肆!”柳承志呵斥道,“宫中用度,皆有定例。内务府岂会短了你的吃穿?”
“哦?”姜瑟挑了挑眉,“那就要请柳尚书,看看这个了。”
她把手里的小本子,递了过去。
柳承志狐疑地接过,翻开。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我凑过去偷瞄了一眼。
只见本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关于冷宫及静心苑项目预算严重不足导致的生活自救方案报告》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表格。
“冷宫份例:每日窝头两个,清水一碗,烂菜两片。折合铜钱,每日不超过五文。月度预算,一百五十文。”
“静心苑份例:无。”
“经核算,维持一个成年人每日最低生存所需热量及营养,每日成本至少为三十文。现有预算,与实际需求,存在巨大缺口。”
“为响应朝廷‘开源节流,自力更生’的号召,本人本着‘不给国家添麻烦’的原则,主动开展‘庭院经济’试点项目。”
“项目初期投入:人力成本(本人及太监陈五)x1。种子来源:风刮来的。工具:捡的树枝和石头。”
“项目产出(第一季度):青菜200斤,萝卜100斤,土豆50斤,鸡蛋90枚。”
“经市场价换算,总产值约五两银子。不但实现了自给自足,还略有盈余。有效盘活了国有闲置资产(荒地),解决了底层员工(我)的温饱问题,为内务府节省了开支。”
“综上所述,此项目不仅不违规,反而应该作为优秀案例,在整个后宫进行推广。建议户部予以专项资金扶持,以扩大生产规模。”
柳承志的手,开始抖了。
他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他带来的那些户部官员,也都伸长了脖子看,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报告。
把在冷宫种地,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上升到了国家财政的高度。
姜瑟看着柳承志,一脸的真诚。
“柳尚书,你是管钱的。你看看我这个报告,有没有什么问题?这个项目,是不是利国利民?你不但不该清除,还应该给我发奖状才对。”
柳承志的嘴唇,哆嗦了半天。
他想反驳,却发现,从姜瑟的逻辑来看,竟然……无懈可击。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框定在了一个“省钱”和“创造价值”的框架里。
你要是反对,就是跟钱过不去,跟国家财政过不去。
这顶大帽子,谁戴得起?
“你……你……”柳承志指着她,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尚书大人心里有数。”姜瑟收回本子,淡淡地说,“我这人,就喜欢记账。内务府的账,户部的账,我没事就算着玩。我发现,咱们大周的财政,漏洞不少啊。”
“比如,每年北上采买马匹的款项,总会多支出三成。还有,江南织造局的丝绸,报上来的成本,比市价高了五成。这些钱,都去哪儿了呢?”
柳承志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惊恐地看着姜瑟。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手里握着的,不是账本。
是刀。
是一把能把他千刀万剐的刀。
“尚书大人。”姜瑟微微一笑,“今天,您是来帮我申请项目经费的吗?”
柳承志的腿,一软。
他带来的那些官员,也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他们今天,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误……误会……”柳承志的声音,艰涩无比,“本官……只是路过,随便看看。”
“哦,路过啊。”姜瑟点点头,“那慢走,不送。”
柳承志如蒙大赦。
他带着他的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比上次他女儿跑得还快。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千万,千万不要跟一个精通财务的女人斗。
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算不清楚。
十、皇宫大比武,娘娘的鸡赢了
柳家父女,接连两次,都在姜瑟这里吃了大瘪。
这下,他们是彻底老实了。
或者说,是彻底被打怕了。
我们的静心苑,又一次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这正合姜瑟的意。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她的“庭院经济”项目中。
她用柳贵妃掉下的那件凤袍,拆了金线,托一个要出宫的老太监换了钱。
然后,用这笔“风险投资”,买来了更多的种子,和几只品种更优良的鸡。
我们的农场,规模越来越大。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翻土,浇水,喂鸡,捡鸡蛋。
我甚至学会了如何给鸡治病。
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个太监了。
是个专业的农业技术员。
这天,宫里突然张贴皇榜,说要举办一场“皇家大比武”。
不比武功,不比才艺。
比斗鸡。
皇帝赵恒,不知从哪得了只品相极佳的波斯斗鸡,爱不释手,天天抱着。
玩着玩着,就想搞个活动,让宫里的人都参与进来,乐呵乐呵。
头名,赏银千两。
消息一出,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那些有门路的,都从宫外搜罗名贵的斗鸡。
没门路的,也把自己养的鸡,拿出来训练。
一时间,宫里到处都是鸡叫声。
我听着这消息,也就是当个乐子。
我们这几只下蛋的母鸡,跟斗鸡八竿子打不着。
结果,姜瑟不这么想。
她站在鸡圈前,看着我们那只最大、最壮的芦花鸡,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商机”的光芒。
“阿五。”她说。
“奴才在。”
“把‘战斗鸡’牵出来,我们去报名。”
我:“……啥?”
“战斗鸡。”她指着那只芦花母鸡,“我给它起的名字。”
我看着那只正在低头啄米,胖得跟个球一样的母鸡。
“主子,这是母鸡,下蛋的。它不会打架。”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姜瑟反问,“不试试怎么知道?千两银子呢,这可是一大笔项目启动资金。不能错过。”
我无法反驳。
于是,在全皇宫都牵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去报名的时候。
我,牵着一只还在下蛋的芦花母鸡,出现在了报名处。
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负责登记的太监,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陈公公,您这是……来搞笑的吗?”
我硬着头皮说:“我家主子说了,重在参与。”
就这样,我们的“战斗鸡”,成功地报上了名。
比赛那天,人山人海。
皇帝和柳贵妃,都坐在高台之上。
比赛开始了。
那些斗鸡,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个凶猛异常,斗得毛都飞了。
很快,就轮到我们的“战斗鸡”上场了。
它的对手,是御膳房总管李太监的宝贝,一只名叫“黑旋风”的纯种黑公鸡。
“黑旋风”一上场,就引来一阵喝彩。
油光水滑的羽毛,鲜红的鸡冠,眼神锐利,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猛将。
然后,我把“战斗鸡”放了进去。
它……还在场上,悠闲地啄着地上的小石子。
对面的“黑旋风”,发出了轻蔑的叫声。
全场,爆发出一阵哄笑。
连高台上的皇帝,都笑了。
柳贵妃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指着我们,满脸的嘲讽。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姜瑟却很淡定。
她在场边,对我说:“别急,让它先熟悉一下场地。”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黑旋风”怒吼一声,像一支黑色的箭,朝着“战斗鸡”冲了过去。
完了!
我闭上了眼睛。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战斗鸡”血溅当场的惨状。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没有传来。
传来的,是“黑旋风”的一声惨叫。
我睁开眼。
只见“战斗鸡”,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蹲了下来。
“黑旋风”扑了个空,从它头顶飞了过去,撞在了围栏上。
然后,“战斗鸡”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
接着,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动作。
它转过身,屁股对着晕头转向的“黑旋风”。
然后,一用力。
“咯咯哒——”
一颗热乎乎的,还带着血丝的鸡蛋,从它屁股里,喷射而出。
精准地,砸在了“黑旋风”的头上。
蛋壳碎裂,蛋黄和蛋清,糊了“黑旋风”一脸。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
“黑旋风”,也石化了。
它可能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侮辱。
士可杀,不可辱。
鸡,也是有尊严的!
“战斗鸡”下完蛋,转过身,看着满脸蛋液的对手,歪了歪头。
仿佛在说:你瞅啥?
“黑旋风”崩溃了。
它发出一声悲鸣,转身就跑,疯了一样地逃离了这个伤心地。
裁判,也懵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宣布:
“静……静心苑,‘战斗鸡’,胜!”
全场,先是寂静,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不是喝彩,是大笑。
所有人都笑疯了。
连皇帝都笑得从龙椅上滑了下来,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
只有柳贵妃,脸色铁青。
因为接下来,我们的“战斗鸡”,用同样的方法,战胜了所有对手。
它不打架。
它就下蛋。
用蛋,砸懵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敌人。
最终,它站在了决赛的场地上。
对手,是皇帝的那只波斯斗鸡,“大将军”。
“大将军”不愧是王者。
它没有被鸡蛋攻击吓倒。
它躲过了第一颗蛋,然后,猛地冲了上去。
“战斗鸡”,又下了一颗蛋。
“大将军”,又躲过了。
它冲到了“战斗鸡”面前,张开了利爪。
就在这关键时刻。
“战斗鸡”,突然张开翅膀,跳了起来。
不是攻击。
是……抱住了“大将军”。
用它肥硕的身躯,和温暖的翅膀,给了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一个深情的拥抱。
“大将军”,懵了。
它戎马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这是什么战术?
温柔攻击?
然后,它就感觉,屁股下面,一热。
“战斗鸡”,在抱着它的同时,当着它的面,在它的地盘上,下了一个蛋。
这个蛋,不是武器。
是宣示主权。
是挑衅。
是降维打击。
“大将军”的王者尊严,彻底破碎了。
它发出一声哀鸣,推开“战斗鸡”,头也不回地跑了。
它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战斗鸡”,我们的芦花母鸡,赢了。
赢得了冠军。
赢得了千两白银。
那天,我捧着那箱沉甸甸的银子,走在回静心苑的路上。
所有看到我的人,都对我投来敬畏的目光。
他们不是敬畏我。
是敬畏我身后,那个抱着一只母鸡,正在跟它复盘刚才比赛战术的女人。
从那天起,宫里流传开一个新的传说。
千万,不要惹静心苑的那位主。
她,和她的鸡,都不好惹。
十一、我以为她要复仇,结果她递交了离职报告
斗鸡大赛的胜利,让姜瑟和她的静心苑,成了皇宫里的一个都市传说。
我们拿到了一千两的奖金。
姜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了二百两,把我们的院子和房子,重新修缮了一遍。
剩下的钱,她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说,这是我们的“天使轮融资”,要用在刀刃上。
我问她,什么是刀刃。
她说:“扩大再生产,以及,准备跑路。”
我当时没听懂“跑路”是什么意思。
柳贵妃和柳尚书,彻底销声匿迹了。
我听说,柳尚书因为国库亏空的事,被御史台弹劾,皇帝罚了他三年的俸禄,让他闭门思过。
柳贵妃,也被皇帝冷落了。
我们赢了。
赢得,干脆利落。
我以为,接下来,姜瑟会开始她的复仇大计。
比如,让皇帝恢复她的后位,然后把柳家满门抄斩。
所有的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我甚至开始幻想,自己作为头号功臣,会被封个什么大官。
然而,姜瑟什么都没做。
她依旧每天种地,喂鸡,算账。
好像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忍不住了,去问她。
“主子,我们……就这么算了?”
“算什么?”她正在画一张图纸,头也没抬。
“柳家啊!他们害得您这么惨,难道不该让他们血债血偿吗?”
姜瑟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阿五,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脑子还是个孩子。”她摇了摇头,“我问你,杀光柳家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一愣:“解气啊!”
“解气,能当饭吃吗?能换成银子吗?”她反问,“为了出口气,把自己再拖进那个权力的泥潭里,天天跟一群傻子勾心斗角,我图什么?”
“我的人生目标,不是复仇。是退休。”
她把手里的图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画着一座……房子。
有院子,有池塘,有菜地,有鸡圈。
旁边还有详细的标注。
“主建筑采用砖木结构,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后院要开垦三亩地,专门用来种菜。一亩种时令蔬菜,一亩种反季节蔬菜,用暖房技术。还有一亩,做试验田,培育新品种。”
“鸡圈要扩大,实现鸡蛋的规模化生产。”
“还要挖个鱼塘,搞生态养殖。”
我看得目瞪口呆。
“主子,这是……”
“我的养老庄园设计图。”她一脸的向往,“我算过了,启动资金大概需要三千两。我们现在有八百两,还差两千二。得再想想办法。”
我彻底明白了。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去。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啊不,是田园农场。
第二天,她做了一个,让整个皇宫再次地震的决定。
她,写了一封信。
不是给皇帝的,是给内务府总管的。
我看到了那封信的标题。
《关于申请办理离职及退休手续的报告》
信的内容,大意是:
本人姜瑟,入职公司(皇宫)多年,担任过皇后等重要职位。现因个人职业规划调整,及对田园生活的热爱,特申请离职。
鉴于本人在职期间,无重大过错,且为公司(斗鸡大赛)赢得过荣誉。希望能根据相关规定,批准本人的退休申请,并一次性结清所有薪酬及遣散费。
具体金额,可参照前朝“德妃出宫养老”案例,并根据通货膨胀率,进行适当调整。
望批准。
我看完这封信,手都在抖。
这……这他妈也行?
把当皇后,说成是上班。
把出宫,说成是离职退休。
还要求结算工资和遣散费?
我敢说,大周朝开国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姜瑟把信,交给我。
“去,送到内务府。如果他们不收,就直接贴在宫门口。”
我揣着这封信,感觉它比一千两银子还烫手。
我几乎是闭着眼睛,把信交给了内务府的小太监。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仿佛能听到,身后,整个内务府,炸锅的声音。
十二、拿到遣散费那天,我成了农场CEO
姜瑟的离职报告,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皇宫里炸开了花。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放着重获恩宠,甚至重登后位的机会不要,居然要辞职?
还跟内务府要遣散费?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帝赵恒,在拿到那封报告的时候,据说,当场就把御案上的奏折,全都给扫到了地上。
他气得在乾清宫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她把朕当什么了?把这皇宫当什么了?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然后,他下了一道旨意。
“宣废后姜氏,觐见。”
这一次,我陪着姜瑟,走进了那座我曾经遥望过无数次的,金碧辉煌的乾清宫。
这是她被废之后,第一次,踏足这里。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宫装,神情淡然。
仿佛不是来面圣,而是来参加一场商务谈判。
赵恒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姜瑟,你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姜瑟平静地回答,“陛下,我要辞职。”
“辞职?”赵恒气笑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走,就能走?”
“为什么不能?”姜瑟反问,“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有雇佣关系。我为你工作,你付我报酬。现在,我不干了,申请离职,合情合理。”
“你……”赵恒被她这套理论,噎得说不出话。
“陛下。”姜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在赌气,是在耍手段,想让你把我请回后位。”
“但你错了。”
“我,姜瑟,从来不回头看。无论是对人,还是对路。”
“这座皇宫,对我来说,不是家,是个牢笼。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选一次。”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些人的勾心斗角,也不想再参与你们那些无聊的权力游戏。我想出去,找个地方,种种地,养养鸡,过几天安生日子。”
“请你,成全我。”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响在大殿里。
赵恒死死地盯着她。
他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留恋和算计。
只有平静,和坚定。
他好像,是第一次,真正地认识这个女人。
他突然觉得很累。
也很可笑。
他和满朝文武,后宫佳丽,斗了一辈子。
到头来,他最想困住的那个人,却根本不在乎这场游戏的输赢。
她,早就跳出棋盘外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颓然地坐回了龙椅上。
“准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但是,朕不会给你一分钱。”他像是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以。”姜瑟点点头,从袖子里,又拿出了那个小本子,“那我们就来算算,这几年,户部和内务府的假账。我这里,有详细的记录。我想,御史台的大人们,应该会很感兴趣。”
赵恒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姜瑟,手抖得说不出话。
“你……算你狠!”
最后,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给她!她要多少,就给她多少!让她滚!立刻!马上!”
三天后。
我,陈五,一个卑微的假太监。
坐在一辆装满了金银财宝的马车上,驶出了皇宫。
我的身边,坐着我的前主子,现在的老板,姜瑟。
她手里,拿着一张地契,和一张三千两的银票。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
很暖。
“阿五。”她突然叫我。
“老板,我在。”我赶紧应道。
“以后,别叫我主子,也别叫我老板。”
“那叫什么?”
她看着前方,那条通往自由的,长长的路。
嘴角,勾起了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叫我,农场CEO。”
我看着她的侧脸,也笑了。
我的新工作,好像,也挺有判头的。
更新时间:2025-11-05 23:58:41